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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chapter 7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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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一墨可謂爆炸性的發言讓劉白驚呆了, 甚至忘記了從他懷裏掙脫出來, 兩個人保持貼的極近幾乎沒有縫隙的狀態,靜靜沈默了半晌。

鄭一墨偷瞄了劉白一眼,雙眼圓睜,露出漂亮的瞳光,雙唇微張,是仍在驚訝之中的模樣兒, 惹得盯著他的人又是一陣悸動,想起方才, 回味無窮,幾乎忍不住想要再次吻上來。

劉白不由自主的配合與不抗拒讓鄭一墨心中泛起一陣欣喜, 似乎劉白已經不再那麽排斥他了, 而很快又因為劉白的無限沈默而激起一陣忐忑,幾種情緒覆雜交織, 一時之間竟然讓他說不出話來。

等了好半天,終於忍不住試探:“劉白, 你聽明白了嗎?”

劉白當然聽明白了, 甚至很清楚自己沒有幻聽。

但他還是下意識的開口反駁:“鄭一墨,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?我不是沈煙。”

鄭一墨嘆了口氣,擡手摩挲劉白尖翹的下巴。

完全沒有胖的跡象,只是剛剛好, 不知道曾儀是怎麽想的。

“跟沈煙沒有關系,你自己不也說過嗎,人是會變的。”

“我也不是劉白。”

鄭一墨再次傾身壓了過來, 想要把劉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似的用了極大的力氣,劉白只覺得自己的腰快要折了,忙推開鄭一墨。

他雖然聽懂了鄭一墨的意思,甚至相信鄭一墨不是在開玩笑,但他仍舊無法理解鄭一墨為什麽會改變劇情,轉而喜歡他,他更無法理解鄭一墨對他所謂“喜歡”究竟是什麽樣兒的感情。

他沒有辦法接受。

劉白張開口,緩緩道:“不行,我——”

劉白本想張口拒絕,話到嘴邊又停下了,他看到鄭一墨眼中的光芒倏忽暗淡下去,仿佛是夜間一顆璀璨無比的星子,只在一瞬之間就變成了蒼涼而落寞的白矮星,無法再恢覆生機。

他第一次見鄭一墨露出這樣兒的神情,就算他在面對沈煙對他的冷落時,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失落的表情來。

鄭一墨聽見劉白聲音頓頓,立刻心中一動,趕在他開口拒絕之前搶先開口:“我知道你現在不會相信我說的,畢竟我之前……對你不好——”

從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驕子,幾乎從來沒有向別人低過頭,更堅信自己一直都是正確的鄭一墨,還沒有熟練掌握道歉這項技能,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,此刻又頓了頓,忽的長出一口氣:“你以前,叫什麽?”

劉白楞了一瞬。

果然想聽鄭一墨說句對不起比登天還難!

但他看看鄭一墨此時無比誠懇的眼睛,想了想還是開了口:“以前我是誰不重要了,現在我是劉白,以後也是。”

鄭一墨聞言,突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,整個人騷動一陣,最終開了口:“那劉白,我想從現在開始,追你,好嗎?”

劉白面露詫異,似乎難以理解鄭一墨的用意,腦袋裏想到的第一件事兒竟然是:如此一來,鄭一墨豈不是在他面前晃悠的次數更多了!

不好!

非常不好!

然而鄭一墨似乎猜到了劉白馬上就要張口拒絕他,於是連讓他張口的機會都沒給,順勢俯身,快速將劉白打譜說出的話悉數堵在了嘴裏。

劉白雖然早就已經不排斥自己是劉白這件事兒了,但是依舊難以接受劉白的這副軀體,哪哪兒都好,就是對鄭一墨的過分親密無法難以抗拒,鄭一墨對他攻城略地,得寸進尺,他越發能感覺到巨大的愉悅躥入四肢百骸,在把持不住的邊緣來回試探,偏偏他的大腦還保持著部分理智,艱難地想要按住鄭一墨不安分的手。

兩個人你來我往,糾纏半天,仍舊沒能分開。

仿佛劉白在搞什麽欲拒還迎的情趣似的。

劉白感覺到了鄭一墨已經肆無忌憚摸進他衣下的手,臉色瞬間黑了下來,終於尋得一絲喘息的機會,他趕忙張口:“鄭——”

“小偷啊——”

一聲兒尖叫驀的蓋過了劉白的聲音,刺穿耳膜,從大門處響起,而後有人腳步慌亂的走近,房間裏的報警器驟然響起。

客廳的大燈猛然亮了起來,將兩人此刻似乎在準備幹什麽的樣子照了個無所遁形,更把劉白臉上的尷尬照了個通透,再看一眼鄭一墨,神色居然帶著點兒懊惱,仿佛他更在意的是接吻的時候被人打擾了。

章姨一臉驚恐地看著還抱在一起的兩個人,呆滯的放下了豎在胸口的拖把。

“我以為你們今晚不回來了呢……”

劉白飛一般從鄭一墨懷裏掙脫出來,黑著一張臉火速鉆進了自己的臥室。

鄭一墨目送著劉白的背影消失,又扭頭看了章姨一眼,突然想換套小點兒的房子。

最好小到只夠他跟劉白兩個人住,只能睡在同一張床上,每天都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那種。

劉白很快回到了臥室中,順帶還死死鎖上了門兒,防止鄭一墨中途殺將而來,再對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充兩句。

劉白將將坐下,還沒來得及思考今天接二連三堆在他面前的問題,二百五倒先悠長的呼出口氣來。

——呼,剛剛好可怕,差點兒人家要暴露了呢。

劉白不解:“你暴露?”

——是啊,聽到親親要坦白,還以為親親要把實話說出來呢!

“我說的不是實話嗎?”

——……好像是哦,人家是以為親親會把自己穿越這種事情講出來呢,畢竟鄭一墨好像已經接受親親不是劉白而是別人的事了呢!

“就算鄭一墨肯相信我的話,這件事兒我永遠都不會說出去的,你不用擔心。”

——為什麽?人家不明白。

“我覺得,沒有人會希望知道自己其實只是書中的一個角色吧,人生、未來,甚至感情,其實早就有人替你寫好了,這對鄭一墨來說,太殘忍了。”

而且他明明有自己的思考、生活、不同於書中所寫的人生軌跡,鮮活而真實。

只是劉白明明是這樣看待鄭一墨的,卻還是無法相信鄭一墨會不按書裏的安排來,改變心意。

思來想去都還是只有一個原因,他是因為劉白跟沈煙過於相似的外貌而產生的錯覺。

耳邊兒的二百五再次擾亂了劉白的思考,嘖嘖開口。

——親親你……

“怎麽了?”

——原來還挺善良的呢。

“嗯?善良?你以前是怎麽看我的?”

二百五立刻裝死。

劉白也沒有跟她再糾結於這個話題。

他掛念著曾儀的那件事兒,至今也沒有想到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。

雖然不知道是鄭一墨心大,還是他其實早就這麽想了,說了那麽多其實就是為了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已。

總之完全沒有跟劉白糾結於他的身份,來歷又是什麽,甚至很輕易地接受了劉白已經不是原來的劉白這件事兒。

然而曾儀不可能。

更何況就算她能夠相信劉白的荒誕說法,她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不知去向,甚至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這種事情。

劉白沒有把實情告訴鄭一墨,自然也不會告訴曾儀。

劉白想著,突然站起身來,徑直沖著已經被他鎖上的門走去。

——親親,你不睡覺了嗎?

劉白沒有回答她,兀自拉開了房門,而後與門口杵著的人,無語的對視了一眼。

還沒睡的鄭一墨,正站在劉白門口,由於劉白開門的速度太快讓他始料未及,保持著糾結要不要敲門的姿勢,與劉白相顧無言。

果然鎖了門是對的!

鄭一墨火速收回了手,緊貼在身側,搶在劉白趕他走之前開口:“我沒什麽事兒,只是想跟你再說聲晚安。”

說完就想轉身開溜,沒想到劉白卻出聲叫住了他:“等等。”

“怎麽了?”鄭一墨驚訝回頭,看著劉白緊皺的眉頭,忽的明白過來他大概在苦惱什麽,但也沒有說破,只是微微垂眸,安靜的等他開口。

劉白躊躇片刻,才又開口:“雖然我跟劉白不同,但是既然我已經打算成為他,曾儀就是我的母親,我會替劉白照顧好她,只是——我不想讓她知道我並非她的兒子,所以,今晚我跟你說的那些話,希望你——”

“不要透露給曾儀是嗎?”鄭一墨學會了搶答。

劉白看他一眼點點頭。

鄭一墨卻不能理解:“為什麽?既然她已經認出來你不是她兒子,直接承認之後再也不來往,對你更好。”

劉白皺皺眉,顯然不讚同鄭一墨的想法:“不對。”

“任你或者其他什麽人,覺得曾經的劉白大概是個無足輕重或者是個讓人瞧不起的人,他在曾儀的心中,仍然是最重要的、無可比擬的,又有哪個母親想知道,自己養大的兒子,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消失了,而且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呢?”

鄭一墨沈默一陣,似乎是在思考劉白說的話,而後才又看向劉白,緩緩地點了點頭:“好。”

劉白對著鄭一墨彎起眉眼笑了笑。

他相信鄭一墨只要答應了,就一定能做到。

放下心來,又要轉身回房間思索明天該如何應對曾儀,手腕卻被鄭一墨拉住了。

劉白回頭,想了想,補充一句:“晚安。”

鄭一墨卻搖搖頭,一把將他拉下了樓:“跟我來。”

劉白不明所以,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鄭一墨去了儲物間裏。

鄭一墨沒有跟劉白解釋就兀自在儲物間翻找起來,裏面東西不多,劉白仔細看了一眼,似乎絕大多數都是當初張小民從原主租的那間小房子裏搬回來的。

由於劉白並用不上這些東西,已經被擱置了許久,甚至落了一層薄灰。

劉白拂去裝著碟片的透明盒子上的灰塵,向裏面看了一眼,是之前他在那間小房子裏看過的,全部都是鄭一墨的作品。

他默默將盒子抱了起來,見鄭一墨還在翻箱倒櫃,忍不住問了一聲兒:“你在找什麽?”

鄭一墨直起身子來,手上已經沾上了灰塵,皺皺眉:“張小民放的太亂了,一時沒有找到,劉白有一本很寶貝的相冊,應當是放在這裏了。”

“相冊?”劉白閃過身,看了一眼他剛剛抱起盒子的地方,“是這個嗎?”

鄭一墨似乎無語一瞬,快步走過來抄了起來,餘光瞄見劉白抱在懷裏的盒子,忽的轉過身來張張口,卻最後又放棄了,劉白還要問他這相冊怎麽了,又是被猛地一拉,兩個人回到了客廳中。

鄭一墨將劉白安頓在了身邊兒,攤開了手中的相冊。

劉白這才發現,裏面的照片兒,都是劉白與曾儀的合影,雖然數量不多,但幾乎涵蓋了劉白的各個時期。

鄭一墨的翻看相冊的動作停了下來,手指指向其中一張。

上面的劉白臉龐青澀稚嫩,似乎還未成年,清瘦的一張臉反倒比現在更像沈煙,曾儀站在他身後,扶著他的肩膀,身後是一所劉白並不知曉的高中的大門兒。

兩個人都笑的挺開心。

鄭一墨眉頭緊鎖,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麽,半晌才思索著道:“這一張,是劉白剛剛升入高中時候拍的。”

劉白盯著鄭一墨苦苦思索的表情楞神兒:“你是怎麽知道的?”

“很久之前……無聊的時候,劉白拿著這個跟我講過,”鄭一墨的嘴唇抿抿,露出有點兒苦惱的神情,揉揉腦袋,“只是我當時對他這些生活沒什麽興趣,也就是隨便聽了聽……好多東西根本沒放在心上,現在已經忘了,只能跟你說說我能記起來的部分了……”

“他告訴我那時候他的學習成績還不錯,這是他們那裏的重點高中,就是才上了不到一年,劉白就因為早戀被請了家長,然後就退學了。”

劉白仍舊呆楞楞地想了片刻,猛然意識過來,鄭一墨大晚上不睡覺,找出這東西來,並不是跟他回憶過往,而是打了要幫他的譜!

劉白立刻也將視線投放到了照片之上,他的手指在相片上輕撫一瞬,碰到了鄭一墨的手指,他小心地往回縮了縮,鄭一墨卻緊追不舍地靠了過來,落在照片上那個少年的嘴角,帶著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,直直看向鏡頭,劉白安靜一瞬問他:“為什麽會因為早戀退學?”

鄭一墨的聲音低沈和緩,在這樣的夜裏,顯得格外溫暖又動聽,慢慢落在劉白的耳朵裏:“你知道的,劉白是喜歡男人的。”

劉白很快明白過來,輕輕地“哦”了一聲當做回應,聽見鄭一墨又接著說下去:“他說曾儀狠狠地打了他一頓,叫他立刻跟對方分手,他不願意,半夜裏跑了出去,在網吧過了一宿,第二天回到家的時候曾儀不在家,直到中午才回家,整個人顯得又憔悴又疲憊,一見到他在家,又拎起掃把抽了他一頓,打著打著又抱著他哭了,他當時才知道,曾儀找了他整整一個晚上,一直找到了第二天的中午。”

“後來呢?”劉白問。

“後來曾儀就妥協了。”鄭一墨的聲音漸小,臉色不怎麽好,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。

劉白猜的到鄭一墨在想些什麽,大約就是他已經去世的母親,或者不怎麽愉快的出櫃經歷,劉白眨眨眼,手腕動動,輕輕碰碰鄭一墨的手指:“我還在聽。”

鄭一墨猛然回過神兒,眼中一亮,什麽痛苦愁思,一瞬掃光,飛速握住了劉白的手指,挪向了另外一張。

“……”

這個變臉技術,當得上影帝的稱號。

劉白不記得自己聽了多久了,只覺得應當是到了淩晨。

鄭一墨的聲音實在仿佛是悠揚舒緩的大提琴,給劉白講了很長的一個睡前故事。

劉白第二天睜眼的時候,已經是在自己的床上了。

他當然不可能在睡夢中自己飛回床上。

那只有——

劉白握緊被角,臉熱了一瞬,立刻打消腦袋裏的念頭,快步出了臥室。

曾儀還在等著他的解釋。

程橙打開門兒的時候,臉色仍然帶著惶恐,看看鄭一墨,又飛速把目光撤回來,安放在劉白身上。

鄭一墨雖然行動上對她挺好,就是那眼神兒,仿佛每一秒都在警告她離劉白遠一點兒似的。

劉白小聲兒問程橙:“我媽怎麽樣?”

程橙也小聲兒道:“情緒不太好,昨天晚上我勸了好久,今天想要走,好歹是叫我攔下了。”

兩個人的竊竊私語將鄭一墨排除在外,他心情極端不美麗的重重哼了一聲。

女孩子就是心眼兒多!靠這麽近做什麽?

早知道昨天也該這麽跟劉白咬耳朵!

劉白瞥了鄭一墨一瞬,接過他手中的相冊,徑直上樓進了曾儀的房間。

鄭一墨說的沒錯,他真的對劉白曾經說過的話沒怎麽放在心上,記得的東西不算太多。

劉白只能挑挑揀揀的與曾儀回憶。

曾儀的精神狀態不太好,兩只眼睛紅腫,估摸著是昨晚上哭了挺久,此刻看著劉白手中的相冊,仿佛又要哭出來。

在劉白不疾不徐的回憶聲中,曾儀已經粗糙的手慢慢伸過來,握住了劉白的手背,聲音有些沙啞:“你這個孩子,把我打你這種事兒倒是記得挺熟的。”

劉白靜靜,沒有吭聲。

曾儀又道:“早上小民給我看過鑒定報告,你確實是劉白。”

曾儀閉上了眼,片刻之後才又睜開:“劉白,你有心了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,可能是因為很久沒見你了吧。”

劉白定定看著曾儀的表情,心裏明白幾分,曾儀並沒有完全相信他。

她大概——

只是無從選擇。

一方面是母親的直覺。

而另一方面又是潛意識裏希望劉白還在。

她做不到在事實面前,仍舊堅信眼前的劉白不是她的兒子,也不希望她的兒子就這樣兒丟了。

劉白抽出了手,反手握住了曾儀,忽的開腔:“人總是會變的,口味,習慣,甚至是性格,但是回憶是不會變的,以前我是你的兒子,以後也是你的兒子,媽。”

曾儀的手抽動一瞬,最終還是點了點頭。

劉白手握著相冊走下來,看了一眼緊張兮兮迎上來的程橙,才要說話,又聽見鄭一墨重重咳了一聲,只好將目光轉向他,微微地笑了笑:“沒事了,我媽睡著了,就先不要打擾她了。”

鄭一墨看了一眼好像還要跟劉白有什麽話要說的程橙,立刻把劉白拉出了門。

如此近的距離兩個人並沒有開車,而是徒步返回。

劉白將手中的相冊摟緊,頂著撲面而來的寒風,忽的扭頭:“謝謝你。”

幾十年之後,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體會一次有媽的感覺,甚至頭一次有了自己曾經活在過這個世界的真實感。

鄭一墨腳步頓一瞬,沒有回應他。

劉白又將頭低了下去,卻突然覺得臉前的風小了許多。

他擡頭一瞧,鄭一墨邁著兩條大長腿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,擋住了直吹向自己的冷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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